*連隊日常
*題目來自於創作100題
---------------------------------------------------------------
黃昏時分,訓練生們結束了訓練,嬉戲打鬧的喧嘩聲從中庭開始往四處擴散。
隊員們、訓練官們的腳步聲緩慢而悠哉,閒談夾雜著笑聲往食堂的方向而去。
落日的光線照進羅索的研究室中,將依舊埋首實驗的人側臉染上一層橘紅色,映在地板上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彷彿一幅靜止的畫似的,顯得孤單而嚴肅,與外頭的輕鬆慵懶呈現極端的對比。
羅索充滿血絲的雙眼在桌面上的標本罐和手上的數據資料中來來回回數次,發現資料和自己的發現似乎不太吻合,提筆想要更新資料上的數字時,鼻腔突然湧上一股搔癢感。
放下資料,伸出手想摀住口鼻,但卻已來不及。
「哈啾!」響亮的噴嚏聲傳遍整間研究室,還好只有羅索一人在,不然這聲巨響肯定會引來許多人的側目。
一連打了三個噴嚏,才止住鼻中的搔癢,羅索抬起手揉揉鼻子,重新拿起文件,拿起筆,卻忘了剛才想更新的數字多少。
皺著眉頭回想時,鼻子又開始搔癢起來,又重複了一次放下文件、哈啾以及忘卻三步驟,像是跳針的歌曲一樣。
「……嘖!」羅索疲憊的將文件隨手一扔,往後靠在椅背上盯著天花板,發呆加上些許的休息。
身體的疲累感,讓他整天精神都無法集中,就算睜大眼睛撐了幾分鐘,一個不注意時眼皮又掉了下來,現在又開始打噴嚏,甚至,喉嚨還有些發疼,也許腫起來了。
抬起雙手在臉上抹了幾下蓋住眼睛,閉上眼的感覺真好,眼前的黑暗就好比一張舒適的沙發床,帶著沉靜與舒適感,使身體放鬆。
『嗶嗶!嗶嗶嗶嗶!』
鬧鐘的鈴聲把羅索從黑甜鄉的入口給硬拉了回來,手掌從臉上移開,帶著微怒的表情,一把抓過桌上的小鬧鐘,湊近一看。
六點整,為什麼自己會設這個奇怪的時間?
羅索晃著雜亂無章無法思考的腦袋,記憶力渙散無法聚攏,他煩躁的差點把手上的鬧鐘給拋到牆壁上砸個粉碎。
把小鬧鐘丟在桌上,羅索站起身走到研究室門口旁邊的展示櫃東翻西找,找出一罐玻璃瓶,從中拿出一顆白色藥丸往嘴裡丟,靠著唾沫嚥下。
回程經過門口時才靈光一現,終於想起來為何會設定六點的鬧鐘。
六點──每天米利安來研究室把他揪去食堂吃晚餐的時間,那是自己一直以來的習慣,居然因為區區個感冒就想不起來……
羅索哼了一聲,走回桌前拿起小鬧鐘,時間指向六點零五分,他決定先趴著睡一下等人來了再叫那人背他去食堂,很好的主意,就這麼辦!
羅索趴在桌上,把頭枕在自己右臂閉上眼,呼吸聲漸趨平穩均勻。
但,這一覺卻睡到了天色完全變黑都沒等到米利安進入研究室。
痠痛僵硬的手臂讓羅索醒過來,先是感覺身體的不適感有好轉些,才注意到自己被黑暗給包圍。
一邊按摩發麻的手臂一邊站起身,打開研究室的門,外面已經亮起了燈,他好一會兒才讓眼睛習慣亮光,視線在外兜了一圈,推估現在時間至少已經到了七點以後,把門完全敞開,羅索走回桌前拿起小鬧鐘。
──八點三十四分,人怎麼還沒出現?
羅索很不開心,寒氣自臉部五官開始蔓延全身,小鬧鐘終究沒有逃過被摔到牆上支離破碎的命運。
把實驗桌上的標本歸位,文件堆疊整齊,儀器容器洗乾淨,門窗關好後,羅索將研究室給關入了黑暗中,自己則置身在光線裡。
等那隻龐然大物過來,拎著自己去吃飯這件事已經變成了習慣,突然有一天沒有按照這個既定模式行動,感覺就是怪。
自己是被制約了吧……真可怕……
羅索嘴腳彎起嘲諷的笑,好吧,現在該去找那位放鴿子的混蛋算帳去了!
不過那混蛋人會在哪呢?
想了想這個時間,接近吃飯時間的尾聲,羅索決定去食堂抓熊,往前走沒幾步看見法爾肯抱著一大疊文件往他的方向走來。
來得真是時候,羅索心想,上前擋在逆向人的前方。
「喂,你知道米利安在哪嗎?」
「欸……咦?羅索技官?你今天……居然這麼早就要回宿舍了嗎?」法爾肯有些驚訝的瞪著眼前的資深技官,又看向後方的研究室燈光是暗的,有些驚訝實驗狂人今日難得的早休息。
「廢話少說,我問你米利安人呢?」羅索不耐煩的重述了一遍問題。
「噢,你不知道嗎?中隊長重感冒,今天一天都在宿舍睡覺呢!」
「……啥?」羅索錯愕的睜大眼,一副在說什麼傻話的表情瞪著法爾肯,這個表情讓法爾肯哭笑不得。
「我可沒必要拿這種小事情來騙你吧?我去收資料啦!」法爾肯說完,越過羅索往後走去。
□
羅索,棉被給我蓋一點。
不要。
……我會感冒的,現在是冬天。
蠢貨才不會感冒。
羅索想起前一晚的對話,自己隨口就把這樣沒科學根據的話給扔出去,結論是才過了一個晚上,米利安就用身體證明了自己不是蠢貨。
真該說是他倒霉嗎?
羅索面無表情的來到食堂,食堂裡的人都散的七七八八,連廚師都開始洗刷碗盤和廚具,他直接推開區隔餐廳和廚房的門扇,走進內部。
「給我做一碗蔥粥,要大碗,放點薑。」
「來了來了。」老廚師聽見羅索的聲音,把沾滿泡沫的碗放到水槽中,轉頭對著羅索笑了笑,「是要拿去給中隊長吃的吧?」
「我要吃的。」羅索面不改色的撒謊,無緣無故他憑什麼要和雜碎交代那碗粥的用處。
「噢……」老廚師明顯的露出失望的表情,「中隊長他啊,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啊……」
羅索沉默的待在一旁,看著老廚師把手沖乾淨,把材料從冰箱中拿出,老廚師的碎碎念他只聽進去了一句,剩下的全都當成耳邊風。
等到蔥粥煮好,老廚師遞給羅索一副手套,接著把一鍋粥和碗還有湯匙都交到羅索手中,叮囑著說要趁熱喝。
羅索皺著眉頭提著一大鍋粥往米利安的宿舍走去,心裡將老廚師從頭罵到了尾。
自己就已經因為感冒沒什麼力氣了,還得扛著這一大鍋……
咬著牙走到米利安的房間外,把鍋子放在地上,騰出一隻手旋開門把,還好沒有鎖……不對,居然大意到沒鎖門,這傢伙果真是個蠢貨!
推開房門,就著外面的燈光,羅索看見躺在床上閉眼睡著的米利安,身上的棉被裹的緊緊的。
把鍋子放到桌上後,羅索暗下室內燈的開關,完全不怕驚醒床上的病人。
想起來,自己會連打好幾個噴嚏,喉嚨不舒服精神渙散,都是躺在床上這隻冬眠的熊早上的吻害的。
羅索脫下手套和鞋子,爬到米利安床上,跨坐在他身上拍打他的臉頰。
「給我起床!」
「嗯?唔?什……」米利安沙啞的聲音透著濃重的鼻音,看起來還真有些可憐。
一向看起來威猛強壯的中隊長居然被區區個重感冒給打倒,病懨懨的躺在床上,還要勞煩自己過來照顧他。
嘖,麻煩死了……
「我叫食堂的雜碎弄了一鍋蔥粥,吃完再睡。」
米利安聽見這句話,瞬間褪去睡意,瞇著眼看著眼前的人,「你……不是羅索吧?」
羅索怎麼可能會去幫他要蔥粥?說不定這根本只是夢境而已。
「白癡,」羅索很想把手套塞入身下人的嘴中,還好他忍住了,「聽說你一整天沒吃,那一鍋給我吃完,沒吃完不准睡。」
「……我有吃吐司。」米利安無言的瞪著桌上的鍋子,就算他一整天沒吃需要補充養分,但一次吃下一鍋他恐怕會更難受。
羅索爬下床,走到桌子前盛了一碗出來遞到嘴邊,薑和蔥混合在一塊的的辛辣感讓羅索越喝臉色越難看,米利安慢吞吞的坐起身,盯著他看沒了動作。
「看什麼?」
「我以為你會餵我。」米利安笑了笑,換來羅索惡狠狠的一瞪。
「……別得寸進尺了混帳!」
「我吃不下……」米利安一點胃口也沒有,只想睡。。
羅索把湯匙扔到床上,「給我吃!」
雖然嘴裡說吃不下,但米利安還是將整鍋蔥粥給吃的一乾二淨,當然羅索也幫忙吃了幾碗,雖然吃得很痛苦。
羅索從大衣暗袋中拿出一個玻璃瓶,倒出兩粒藥丸,一粒自己吞了,一粒丟到米利安手裡,米利安張口吞下。
「你也感冒了?」米利安喝口水嚥下藥丸後,疑惑的問。
「你還敢問?都是你早上的吻害的。」羅索踢了米利安一腳,輕輕的,不帶攻擊性。
「……我是病人。」米利安無奈的看著羅索收回去的小腿,嘆氣。
「我不也是嗎?吃飽喝足藥也吃了,你給我回去冬眠。」
米利安苦笑著回到床上躺下,用厚厚的棉被裹住全身,燒還沒退,無論他把自己裹得再緊,刺骨的寒冷仍從骨髓中沁出,擋也擋不了。
羅索走到床頭櫃旁把燈轉亮,再把室內燈給關上,房內僅剩下一盞昏黃的光線亮著。
米利安側過頭,望著羅索從室內燈開關處返回自己床邊,邊走邊脫去大衣扔到地上。
「羅索,回你自己的宿舍去!」米利安沙啞的嗓音有些焦急,這傢伙都已經出現感冒症狀了,怎麼能跟自己這個病源窩在一處?
「吵死了,老子想待在哪就待在哪。」羅索皺著眉頭扯開領帶扔到地上,把褲子和襪子脫了爬上床,把燈關了掀開棉被鑽進去。
「都感冒的人了還穿這麼少睡……喂……」
想到身邊的人半夜也和自己一樣發燒的可能性,米利安就很想幫那位不知死活的人穿上褲子,只可惜,羅索不讓他有起身的機會,更加不知死活的爬到他身上。
「羅索,重申一遍,我是病人……」被身上的重量壓的有些喘不過氣,米利安重重嘆了一口氣,疲憊的說著。
「吵死了,你冬眠就冬眠,哪來那麼多話好講?」
他並沒有要冬眠啊……
米利安欲哭無淚的閉上眼睛,算了,多了一個人的溫度,刺骨的冰冷感也比較不那麼清晰。
抽出被壓在肚子上的雙手,米利安艱難的翻了個身,把羅索抱在懷中。
就像是一隻熊,在自己的巢穴中抱著搜羅而來的儲備糧食進入冬眠期一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