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18少女心

暴雨torrential rain

-後篇-

將會議記錄隨手拋進雜亂的文件堆中，羅索將領口鬆開，整個人倒在床鋪上。

最近他一直覺得很累，做什麼事都覺得累，但是他不能休息。

一旦放鬆下來，有些事就沒那麼容易遺忘了。

把臉埋入枕頭裡磨蹭一陣子，羅索疲憊的翻過身，仰躺成大字型，攤開的右手摸到一個冰冷的金屬觸感。

彷彿裸身被丟入大雪之中，冰冷的雪花黏在皮膚上，刺骨的冷意如同針一樣，侵入身體裡。

羅索不用看就知道自己摸到了什麼物體，手指把身旁的冰涼感給握進掌心，緊緊的握著，直到那東西染上自己的溫度開始熱起來都還不願意放開。

好像，這樣那東西就會重新活過來一樣。

但是理性告訴他，別傻了。

仰躺的人冷冷痴笑了一聲，像是在嘲笑自己。放開變得溫熱的金屬，羅索離開床鋪，走到那一堆雜亂無章的文件堆前，拿起會議紀錄。

對，他不能休息，不可以停下來。

把會議紀錄放下，羅索盤腿坐在地上，把地上那成堆的文件都拿出來一一檢閱，挑出幾個程序最繁複的研究計畫。

大量的知識與數據灌入腦袋裡，填滿了逐漸侵蝕腦部的寂寥與空虛。

他不能休息，他還有必須做的事。

窗外的天空佈滿了濃稠的烏雲，天色越來越暗，一聲悶雷轟然巨響。不久後大雨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狂爆的雨滴打在窗戶上，好像要把窗戶給打穿似的。

羅索抬起頭，盯著窗外的暴雨，總覺得雨打在窗戶的咚咚聲和記憶中的敲門聲重疊在一起似的，令人懷念。

「好啦好啦，我會去吃飯啦，吵死人了蠢熊。」羅索喃喃自語著，偏過頭看著床鋪的方向。

奇怪的發覺，在自己的視線中，放在床上的那一把長柄斧頭怎麼變得不大清晰。

就好像，浸在水裡一樣。

-前篇-

一場暴雨打在已經動彈不得的米利安身上，也打在再也醒不過來的同伴們身上。

米利安的頭靠著樹幹平靜的微笑著，抬頭看天空裡濃密的烏雲，和針一樣的雨滴。

「隊長……」幸運生還的部下眼眶紅紅的，哽咽的吸著鼻子。

呵呵，難過什麼，逃過一劫應該要高興才對啊傻瓜……

「快走吧。」

「不，我要帶著隊長一起……」

「這是命令，快走。」米利安大聲阻斷部下的話，因為用力的關係傷口處又噴出了大量的鮮血，「把這個帶回去，給那個人。」米利安拿起身邊的斧頭，遞給部下。

部下終於哭了出來，顫抖地向隊長行過軍禮之後，握緊米利安的長柄斧頭，往浮遊艇的方向奔去。

浮游挺升到空中，在空中停留了幾分鐘才掉頭。米利安對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浮游艇背影笑了笑。

一定要平安的，活著回去啊！

低下頭重重咳了幾聲，嘴裡充斥的血腥味，下顎沾著粘膩的鮮血。

米利安從外套口袋中，拿出了一個護目鏡，放在胸口上。

還好，昨天幫那傢伙按摩太陽穴之後忘記將這個東西還給他了。有了這個，獨自一人在這裡也不會那麼孤單。只是，他很放心不下那傢伙。

那傢伙會不會哭呢？

米利安想了想，搖搖頭彎起嘴角，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妄想。

鐵定不會的，大概會暴怒吧？自己承諾過要給那傢伙帶回去的核心生物屍體，現在是沒辦法帶回去了，那傢伙一定會很生氣。

閉上眼，腦中回想著那張憤怒時會皺緊眉頭的樣貌，怒極時，白的有些病態的臉頰上會有淡淡的紅色。

「對不起啊，羅索，我腳斷了回不去了吶，希望你不要生氣。」太生氣會頭痛的，以後沒人你按摩了，不知道你會不會習慣以後，身邊少了一個人的日子。

自天上落下的雨，像瀑布一樣倒灌在米利安身上，濕透的外套已無法為身體保暖，但他也已經感覺不到冷意了。

米利安發現，在自己的視線中，天空越來越暗，越來越模糊。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浸了水，而他越往深處沉下去一樣，逐漸遠離。

-END-